2015年11月11日，王思聰旗下直播APP一位女主播直播睡覺，國民老公豪擲七萬人民幣打賞，網絡主播的收入開始成為人們討論的話題。　　2016年1月10日，某直播APP造人事件爆發，一時間，無數的APP被人們熟知。　　2016年4月8日，《我是歌手》總決賽，在電視直播之前，李玟、黃致列等七位歌手便開始在APP上進行直播，而前一天，直播日常的明星則是劉濤，以及沈夢辰。　　短短幾個月，網絡主播已經從之前的唱歌表演轉化為另一種形式的自我展示，而在這種風光的撈金之下，暗藏著外人所不能理解的邏輯與焦慮。　　　　野蠻生長　　你身邊就有主播！　　根據一家網站的不完全統計，中國目前大約有二十萬的網絡主播，這個人數還在不停地增加。吸引無數網癮少年少女趨之若鶩的，不僅僅是展露私人生活給陌生人看的社交好奇心，更是被“門檻低、來錢快”的財富夢想所吸引。本刊記者在策劃這個專題時，問了身邊不少的朋友，發現他們即便沒有主動參與直播，但是也早就認同了生活已被直播“入侵”的現實。一位友人說，“我的同事給朋友過生日做了一次直播，因為男生長得比較帥，當晚就收到了200元的打賞”。而這可能是因直播獲利的無數例子中最不起眼的一個，的網絡紅人在手機直播的平臺上似乎“動動嘴皮子”就能輕松月入過萬，并享受著被千人乃至幾十萬人圍觀的主角光環。　　相比圖片和視頻，直播的展示效果更及時、更直觀，正逐漸成為民間達人和網絡紅人的最大發源地和聚集地。隨著五花八門的直播APP出現，我們仿佛進入了一個全民直播的時代。一臺智能手機加上互聯網就能支撐起一個秀場，而主播也許就在我們身邊的各個角落。記者從不同的直播平臺圍觀發現，除了傳統的游戲直播，素人的秀場還包括唱跳、閑聊、吃飯、見朋友、睡覺等生活中的一切瑣事。那些其貌不揚的素人，在屬于自己的空間里搖身一變，大秀口才；那些自稱屌絲的宅男宅女，也默默地在直播平臺上給喜歡的主播瘋狂打賞。在這些形形色色的軟件中，鮮花、豪車、游艇都要充值才能贈送，最終禮物變現為主播帶來了豐厚的回報，直播正漸漸成為全新的社交方式和媒介傳播形式。從游戲直播起家的斗魚作為直播界的“老大哥”，目前簽約的主播已經超過1700人，直播間內容分類包括游戲、娛樂、體育、綜藝、音樂、教育、人文等多種直播內容。與此同時，隱私的邊界被不斷拉扯到社會道德的底線，圍觀奇葩、追隨陌生人的生活、窺探隱私從而慰藉自己的寂寞，無數人深陷直播的漩渦之中。　　利益誘惑　　光閑聊就能賺錢？　　王曉鵬是斗魚簽約的一位直播英雄聯盟的殘疾人主播，被稱“無手哥”。　　　　他告訴記者，因為殘疾，自己經歷了太多冷眼和嘲笑，一直到了斗魚才找到自己施展的平臺。“做主播讓我慢慢正視自己，不僅解決我的生活問題，也喜歡上了和觀眾吹牛假正經的感覺。”他說，希望未來的收入可以“月入百萬”。　　　　鱈熊是廣州大學的一位研究生，2012年起在YY做電臺主播，目前她已經是YY平臺上較為著名的人氣主播，月收入達四五十萬。　　　　天佑也在YY上呼麥做主播，來自遼寧的他16歲出來工作，學歷只有初中，目前在YY上有一千多萬的粉絲，每天固定有120萬的粉絲在線看他直播。對于追隨他的“屌絲群體”來說，他無疑是一個勵志的模范。　　像王曉鵬、鱈熊這樣通過直播成為“人生贏家”的不在少數。　　　　“二姐Alice”是另一款正當紅的直播軟件映客的人氣主播，她的風格是家庭DJ范兒，目前已經擁有近80萬粉絲和5千萬的映票。根據記者的觀察，在她粉絲的映票貢獻榜中，目前最高的個人記錄是1100多萬，按照映客32：1的換算比例，這位粉絲已為她刷出了30多萬元的單，豪得令人咋舌。盡管很多主播因為與平臺的簽約關系，表示不便透露自己的收入，但是也有業內人士計算，不少當紅主播的月收入完全可以達到幾十萬甚至上百萬。　　這些讓人艷羨的故事中不光帶著勵志的色彩，也有狗血和不堪。本刊記者曾經圍觀過一次師洋的直播。這位選秀出身的昔日網紅，在直播中全程“高能”，隨時會開啟用生殖器字眼掐架的模式，面對批評他的網友會動不動問候對方的父母，并且在過程中多次向網友索要禮物、將自己的支付寶賬號反復口播。　　　　據悉，他從YY 到現在的映客和咸蛋家，已經開啟了網店老板之后的賺錢新門道，直播吞香蕉那一次就有萬元收入進賬。　　實現財富理想的故事很誘人，也正是這樣的利益驅使吸引了人涌向直播平臺。但是只是好奇一試的人并沒有發現錢如此好賺。從事影視劇宣傳行業的小杰外形佳，性格外向，他告訴記者，之前在映客做直播，后來放棄了，“因為沒人看，又沒有才藝，很容易曇花一現。”　　網紅競爭激烈　　各利益鏈條相通　　體驗了幾大直播軟件后，千篇一律的“網紅臉”依然是留給記者最深刻的印象。手機直播的野蠻生長對于大批網紅而言，是一個“最好的時代”。他們在有著美顏功能的手機鏡頭前盡情展現，找到了一個絕佳的秀場。這些主播中間有些是混跡江湖多年的“名媛”，有些是初出茅廬的新人。　　也正因為網紅具備這樣的贏利資本，不少公司看到其中的無限商機，已經開始集中簽約、培訓，并將他們不斷往直播平臺輸入。“我是零蛋蛋”是一位在校學生，她強調自己有純天然無人工合成的自然特色，被經紀公司簽約后，在龍珠平臺做直播，除了底薪之外，在直播時的額外收入和平臺方以及經紀公司分成。據她講述，“大部分主播都是經紀公司推入到直播平臺的，有些小平臺預算比較少，和主播直接對接的比較多。” 她說，即便是簽約主播，一般想要得到首頁置頂都需要主播個人跟公司申請置頂要求，“然后公司通過報名順序安排置頂，但是被置頂的幾率也很小。” 誘人的商業利益之下，各個鏈條上的商業資本也在蠢蠢欲動，有業內的編劇跟記者透露，他們接到了某些經紀公司的單子，“品牌找到了經紀公司，我們給他們家的網紅直播寫腳本，中間要露出品牌產品”。　　　　一位從事直播行業的品牌公關告訴記者，“網紅的競爭相當激烈，只對著鏡頭賣萌發呆就能有收益的畢竟是少數，的網紅需要加倍付出才能吸引眼球”。滬上紅人張弦或許就是那位品牌公關口中的前者，他原本就在網上擁有一定的知名度和粉絲基礎，在咸蛋家的第二次直播就創下了25萬人在線的個人記錄，而直播內容只是隨意的聊聊天。更有另一家直播平臺開出6位數底薪的動人價格想與他簽約。做了幾年主播，鱈熊也早已完成了粉絲的原始積累，與張弦不同的是，主播對她而言是主業，她所遭遇的精神壓力也更大。“偶爾會遇到瓶頸，不知道今天去聊什么。每一天都要有一些自己寫的段子，有的時候絞盡腦汁寫不出來。我們其實一點都不輕松，每天都要熬夜。”　　天佑目前和YY合作了自己的公司，目的是培養和他一樣的主播，想要復制自己的成功，“平時有專人指導他們怎么直播怎么喊麥，就是連麥的時候我會指導他們。就是想幫助和我一樣有夢想的人，幫助草根實現夢想。”面對主播的競爭問題，天佑直言，直播平臺有很多明爭暗斗，“他們有的是眼紅我，有競爭關系的主播會來抹黑我，暗地里很黑暗、很陰險的，比如亂傳我的緋聞，很多都是那些我不好回應的事情。”　　依托于網絡但又被困網絡世界　　作為YY的簽約主播，鱈熊毎天都要付出8個小時來策劃話題還有投入粉絲互動，有時候看場電影還得掐著點兒趕回去直播，或者跟家人吃飯，吃兩口也得看著時間不能錯過直播。“大多數的主播都有胃病，因為不能按時吃飯，然后皮膚會暗黃，因為長期對著電腦。”其實像鱈熊這樣拼的主播不在少數，斗魚TV的同事告訴記者，雖然對于自家的簽約主播，他們的要求是每個月必須有60小時的直播量，但是多數主播每天都付出6-8小時的在線時間，“因為只有這樣長時間的曝光量才能讓看直播的游客注意到你，慢慢發展成粉絲。”　　　　鱈熊對記者坦言，除了吸引粉絲，做主播很重要的一點，還得去鞏固粉絲，她不把網友當成真正意義上的粉絲，而是會當做家人和朋友進行聊天。“下了直播之后，會更好的跟大家一起互動，或者大家一起唱歌一起聊天，現實我們也會安排一些見面會。”零蛋蛋告訴記者，她維護粉絲群的辦法是會定期在粉絲群給一些福利發紅包，或者就是給真愛鐵粉個人微信號。　　對于大多數主播而言，這種網絡的“羈絆”是他們的高收入必須付出的代價，隨之產生的可能是精神世界的空虛和個人生活被網絡世界的壓榨。　　于是，也有不把主播當成主業的人，不愿意接受簽約。張弦目前為止在咸蛋家一共做了13次直播，平臺方從起初就想要跟他簽約，而他至今沒有答應的原因也是因為“不想被平臺所捆綁。”在他看來，自己做直播只是興趣使然，只能當做娛樂消遣，“但是簽約就是會有一個條款，我不想被條款約束，比如一個星期要直播多少次，一次要直播滿多少時間，甚至是要說些什么他們規定的內容，那我還是不想做這個事情。”與此同時，他也在觀望目前手機直播的發展態勢，“當然社交網絡發展這么快，看直播是否變成一個有意義的平臺，一個很好的、主流的媒體形式，那我覺得到時候去做一做也無妨。”　　　　當紅主播走入線下 進軍娛樂圈可行嗎？　　有人認為，搔首弄姿、賣萌扮可愛、唱歌講段子這些博眼球的直播內容或許有一天總會被網友看膩。事實上，目前已經有部分主播走出了家里房間的狹小空間，走向了戶外甚至國際，旅行、球賽、明星發布會等娛樂生活漸漸成為直播內容。斗魚的品牌經理告訴記者，“未來斗魚不會像其他直播平臺那樣去專注秀場，把主播當明星打造，我們想要打造的是一個涵蓋網絡PC、移動端，智能電視應用市場，內容囊括人們日常生活娛樂、滲透到每一個生活細節的新媒體平臺。”而他們未來也會將人氣主播往渠道輸送，除了此前她們已經參與過萊昂納多來華的直播，以及S（super）級主播前往濟州島旅行的直播，未來還會有高端的現場出現其主播的身影。　　已經走紅的鱈熊就告訴記者，今年年底她會接一部院線電影和一個電視劇，在這之前公司已經幫她們出了單曲，將在在4月份發行。這種從線上走到線下的“逆O2O”形式或許是很多主播心中的夢想，而直播平臺要做未來藝人的孵化器也并不無可能。來自斗魚的王曉鵬也坦誠告訴記者，除了賺錢，他的夢想還有做演說家，“通過自己的勵志故事和自身經歷，告訴很多人在這個浮躁的社會我們也可以認清自己，選擇對的路而不是浮夸虛度的人生吧。未來，我還想拍電影呢！”　　　　市場前景　　全民做主播還有利可圖嗎？　　和菜頭說，性是網絡第一生產力，無聊是網絡第二生產力，免費是網絡第三生產力。三力結合，基本上可以解釋一切網絡熱點事件。按照目前發展的態勢，手機直播的主播市場還沒趨向飽和，做主播似乎是件不費力、少成本，但有望多回報的好事。有了巨大的利益誘惑，不少人都想躍躍欲試邁出直播的第一步。　　有傳聞說，有人對斗魚平臺做了大致估值，主播可以從中獲利達1000億。一位直播平臺的從業人員告訴記者，做主播的市場一定還有很大的空間，但是隨著產業的成熟，也必然會發生優勝劣汰，“隨著越來越多制作經紀公司和制作公司進入市場，會被淘汰一批沒有內容或者內容接近，只有浮夸，一味模仿，沒有深度思考的主播。博眼球的只能是暫時被圍觀，而真正有內容、且內容有價值的才會留下來。” YY娛樂總經理周劍認為，主播在增加的同時，用戶群也在不斷的增長。“主播需要用自己的才藝和努力去爭取自己的粉絲，這和任何一種表演工作、和任何一個行業的淘汰機制都是一樣。”他還表示，主播行業其實還剛進入萌芽的階段，這種互動和交流的方式會是未來的趨勢，而且潛力廣闊。“泛娛樂和泛生活類直播內容融合，豐富性、深度性和品質性的內容將更吸引用戶。”　　另一位業內從業人員說，目前的直播就像是“分享經濟”--把自己的業余時間分享出來，轉化成經濟價值。不管是網友對網紅的打賞送禮，還是商業資本的進入，他們都相信，隨著直播平臺越來越正規化，會最終形成一條產業鏈。而從用戶需求來看，雖然“吃飯”、“飚車”甚至“造人”等秀場模式一定程度上能滿足用戶的獵奇心理，但是觀眾總有膩味的一天。　　如今，幾大直播平臺的觸角開始伸向娛樂圈的方方面面，除了與明星合作，各大娛樂事件也沒有缺席。映客直播了劉濤和王凱等明星的新劇發布會，劉濤在兩小時里就得到617萬映票；在《我是歌手》總決賽的現場，映客的直播也刷足了存在感。在記者去到的每個發布會現場，會發現隱藏在媒體群里的主播在做著現場直播，又或許他們是記者加主播的雙重身份。　　不禁想起在和某直播平臺的員工聊天時，對方建議記者也加入直播的大軍，“真的有的賺，現在還是好時候”。